走廊尽头的人甩出消防斧之后，身体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砰”、“砰”两声，里瑟毫不犹豫地出手了，两颗子弹精准地命中了走廊正前方两人的膝盖。
纽约膝盖侠，名副其实。
里瑟原本就不是滥杀的人，更何况当着两个正义的FBI探员的面，着实也没有必要杀人。
“这只是一个开始，”摩根接过了里瑟递回给他的枪，发现刚才还卡膛的枪现在看来竟是没有什么质量问题，仿佛刚才的意外只是幻觉，这让他更加困惑，“这一层都是特殊看护房，所以人并不多，但是再往下，只会越来越困难。”
楼下的武装级别和这里特殊看护的武装级别可不一样。
“那我们就上楼，医院右侧有一个正在整修的药剂实验室，那里面只有下两层有人，上层的其他地方空置还未装修，我们从楼顶翻过去会更安全，也更好出去，”艾米莉把枪上好膛，她深吸了一口气，看向狛枝凪斗，“你说过希望会战胜绝望，如果‘绝望’是一种病，那你口中的‘希望’是药吗？”
“那是当然的了，希望会引发奇迹哦。”狛枝凪斗回答的毫不犹豫，只是他看着那两个膝盖中弹还想要朝这里爬的人，眼神中却有些遗憾，“不过对于这里的人来说，他们今日尚不在奇迹的覆盖范围，神经已经完全坏掉了啊。”
是神经，不是精神。
普通人的“希望”是很脆弱的，所以才需要绝对的希望来影响他人。
不仅仅是精神上的影响，还有生理上的救助。
生物上被破坏的神经需要生物学上的修复，狛枝凪斗不是药剂师。
不过这件事的“希望”就在于，他们现在有了绝望药剂的样本。
这里是医院，刚才他们所在的地方是病房，拿到能够储存药剂针管太容易了。
一个对话的时间，摩根已经把东西放进了口袋里。
“里瑟先生，你们最好马上开始移动，我锁上了电梯门，但安全通道却是畅通的，那是手动门，我无法远程关闭。”
芬奇的话提醒了他们，任何事情都不能在这里讨论。
“跟着我。”艾米莉握紧枪，打头阵推开了安全门。
这一层特殊看护病房的楼层原本就很高，他们向上的路程不长，但所遇到的敌人可不少，他们身上大都带着鲜艳的红色，一看就是已经经历过什么，甚至有些人的身上还带着“咕咕”流血的伤口。
但他们仿佛感受不到疼痛。
被绝望药剂“杀死”的神经之中，包括了对痛觉的感知，这让他们像是不知疲累疼痛的活死人。
有丧尸围城那味儿了。
不过，除了狛枝凪斗以外，不论是FBI探员的德瑞克·摩根、艾米莉·普兰蒂斯，还是前特工的约翰·里瑟、萨姆恩·肖，身手和反应能力都不是旁人能够相提并论的。
哪怕那些是被绝望所感染的人也是一样。
子弹消耗并不多，他们很快就上到了天台。就在他们翻到隔壁楼的瞬间，地面突然一震，伴随着“轰”的一声巨响，下面两层突然发生了爆炸，火焰冲破了玻璃，将下层燃烧。
赤色的光芒想灯光一样，带着浓浓的热意，照亮了夜色。
“阻止我们离开？”肖眉头一皱，她朝下面一看，“那里的树，枝干延伸在三到四层的高度，我们可以从那里下去。”
“我倒是觉得爆炸的目的是在于销毁下面的证据或者是数据。”艾米莉察觉到火光冲天的只有下面两层，那是两层药剂室。
如果江之岛盾子想要制造使用绝望药剂，其生产地最有可能就是这里。
“不论是哪一种，我们都得走了，得在火势蔓延之前出去。”里瑟用枪将天台门锁破坏，一脚踹开大门，将已经安装好的应急指示灯打开，快速确认了通道的安全。
这座楼的路确实畅通极了，上面的楼层正在整修，所以没有人，下面两层的人已经和爆炸一起化为了灰烬。
撤离之时，他们透过两边大楼打开的窗户还能不经意地看到对面的惨状，人类毫无理智相互杀戮的样子实在是人间炼狱。
血液浓郁得仿佛能够透过窗户直接冲到他们的鼻腔里一样。
这样的同类残杀简直比摩根和艾米莉见过的邪|教集体自杀的案件还要可怕。
火势逐渐蔓延着，行动力极强的他们在三、四楼也被二氧化碳充满前，离开了大楼。
大家的身手都可以从窗户边荡到旁边的树杈上，除了狛枝凪斗。他是被肖揪着后领丢到了树杈那里等着接手的里瑟那边去的。
惊险刺激。
狛枝凪斗本人倒是玩得很开心。
消耗了这么多时间，当局再慢的反应也该到了，更何况这个医院原本就很特殊，芬奇也传达了具体的情报给他们。
信号屏蔽在五人脱离大楼之后逐渐削弱，芬奇的声音终于能在耳机中响起。
“里瑟先生，肖小姐，我建议你们马上从后巷离开，NYPD和BAU小组的成员预计还要三分钟就能把医院全线包围起来，弗斯科警探正跟着瑞德探员一起，他没有办法给你们开后门，你们不能停在那里。”
里瑟和肖对视了一眼，就马上带着狛枝凪斗行动了起来。
狛枝凪斗现在绝对不能被送到警局内。
他们两个和FBI的另外两人对视了一眼，摩根和艾米莉只是犹豫了一下，并没有阻止他们离开，艾米莉快速从口袋里摸了一张写有电话号码的名片，放进肖的手里，“从这里直线向后右拐有一条小路可以离开，走。”
他们也意识到了警局的危险，黑｜｜帮和黑｜警的势力在纠缠，这些不稳定因素的存在会让证人变得非常危险。
眼下的情况更是让人感到棘手——但绝对不到绝望的地步。
而且两人根据种种迹象暂时判断，面前的两个人极有可能是CIA的秘密特工，刚才短暂的接触和合作让他们俩对里瑟和肖也有了一个大致的人像侧写——他们的判断倒也不算错，只是少了一个“前”字而已——鉴于这件事的严重性，有其他部门插手倒也不让人意外。
更何况里瑟和肖的目的很明确，一开始就是冲着狛枝凪斗——这就更容易让人觉得他们是掌握了什么“内部情报”才会提前出手。
低调但是高效。
这确实是CIA的行事风格。
后巷的小停车场停了不少车，肖随机挑选了一个她看着顺眼的，敲碎玻璃，获得载具x1。
前面的爆炸吸引了足够的目光，又有艾米莉和摩根配合，他们很顺利地离开了这里。
这一次，他们没有选择安全屋，而是直接将狛枝凪斗带回了他们的图书馆中——俄罗斯黑｜｜帮、小福格里尼、Hr，现在还多了一个江之岛盾子。
狛枝凪斗实在是个香饽饽，放在安全屋也未必安全，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是最让人放心的。
而且，里瑟感觉自己有一肚子的问题。
芬奇提前做好了接应他们的准备，他控制交通信号灯一路畅行，肖没有直接开到飞起图书馆外，而是在外绕行了一圈，将车停到了街区以外。
芬奇同时也接到了“机器”吐出的新号码。
——或许也不算新号码。
破译出来之后，那基本上仍然是狛枝凪斗的社保账号。
“我不知道‘机器’连续吐号的意思，”芬奇把那些破译出来的号码都写到了白板上，数字中只有一串与其他的不同，那是唯一一个不是狛枝凪斗的号码，“而这一个社保号码的主人你们也才刚刚见过——卡拉·奥古尔。”
“但她已经死了，”里瑟抱住了扑上来热情摇尾巴的小熊，“精神上、身体上，我们刚刚才确认了这一点。”
狛枝凪斗看到小熊也跃跃欲试，只是他并不招动物喜欢——人厌狗嫌，说的就是他了，“也许那指的不是卡拉，而是江之岛同学呢，她没有‘号码’，你的‘机器’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提示你？”
听到狛枝的声音，背对着他们坐着的芬奇一愣，他的眼神犀利地转向里瑟，“里瑟先生，我应该告诉你，我给我们的‘新朋友’准备了一个房间在隔壁，对吧？”
这里是核心室，他刚才可是毫无防备地把“机器”给说出来了。
“放松，芬奇，他已经都知道了。”里瑟把从狛枝那里拿来的芯片和声卡都放到了芬奇的桌子上。
在来的路上，狛枝就已经坐在车后座完成了自己的推测。
只有见过人工智能的人，才会对刚才他所说的江之岛盾子AI的事情毫不犹豫地接受。
德瑞克·摩根那样的怀疑才应该是人类的正常反应。
再结合之前的一些线索，包括直奔着找到自己的里瑟和肖，艾米莉猜测这二人身份后的一些态度……当然，还有能够和江之岛盾子AI争夺医院控制权的能力。
狛枝凪斗并不是只有幸运，他曾经在线索不多的情况下锁定了江之岛盾子的身份，也在虚拟的贾巴沃克岛*上率先完成了对实际状况的推理，他的分析能力和逻辑推理能力都非常好。
只不过是狛枝的“幸运”太过于强大，其存在的特殊表现掩盖了他其他的诸多特质和能力而已。
而且，以专员的思维跳脱出来看的话，每一个反派意识在被某个世界吸引的时候，这个世界都必然会存在对这个反派意识有帮助的环境，也必然会存在对这个反派有克制的东西。
对于最初的鬼舞辻无惨来说，哥谭的环境就是帮助，混乱、向心带着对孕育邪恶的天然性。但是那种存在于那个世界可以吸收阳光的特殊矿石就是对他的克制；对于后来的千年伯爵来说，刺客联盟附近的高压环境对恶魔的制造是一个良好的环境，同时拉萨路池对于“心脏”的温养也绝无仅有，同时，作为克制的一方，“心脏”带来了可以杀死他的圣洁，和拥有“心脏”受体体质的杰森·托德。
这都是相对的。
所以这个世界里，这样容易入侵和相互倾轧的环境是一种绝望传播的优势，但与之相对，也一定有克制盾子发展的东西。
江之岛盾子以AI的形式出现，那么与她互为对立的东西很可能就是相同性质的东西。
专员有这样的猜测，狛枝也有观察和思考。
所以会发现“机器”的存在并不是偶然。
在车上扯皮的时候，狛枝凪斗猝不及防地用笃定的语气说出了这个猜测——
“所以，你们的机器发现了我，你们是AI的执行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像是卡拉·奥古尔……哇哦，那还挺有趣的。”他事实上并不知道里瑟和肖背后的信息提供者的名称就叫做“机器”，他只是利用机器的字面意思而已。
任何AI想要运行，都是需要一个载具的，载具形态不同，用机器这个词来形容最不容易出错。
不过狛枝很幸运，一下子就用这个称呼刺中了听着这句话的两个人。他自然也就收获了里瑟和肖最真实的反应。
这让他笃信自己的猜测。
芬奇暗暗瞪了里瑟一眼，但木已成舟，他打开抽屉，一边寻找可以读取芯片的插卡器，一边继续说道，“非常遗憾，我只是拿到了号码，我不知道‘机器’到底想说什么，‘机器’不和我对话。”
“但是它会和她对话。”肖在此时插嘴，她的眼睛投向旁边的走廊。
芬奇马上明白了肖意指的人，他的计算机屏幕上还有那个女人所关房间的实时监控。
根。
这是她的名字，一个优秀的黑客，也是一个行动力极高的策划者——曾经是。
她犯下过多起案子，在暗网上接单，并且用完美的、不会被发现的手法来杀人，寻找的替罪羊也从来都天衣无缝。
一个在某种程度上和莫里亚蒂有些类似的人物。
直到她意识到了、并且找到了“机器”的存在。
根成为了一个信徒，就像江之岛盾子信仰绝望一样高，狂热地追求着“机器”的存在，视“机器”为神。
她毫无疑问是一个拥有反社会人格的人，她可以为了“机器”除掉一切挡在路上的人，也可以为了“机器”把自己的安危放到火架上烤。
但不可否认，根成为了“机器”的代言人。
“机器”会和她交流。
只不过鉴于她的危险性，芬奇并不敢、也不愿意轻易将她放出来。
图书馆内屏蔽信号的房间是芬奇专门为根准备的“牢房”。
普通人的监狱可挡不住一个可以和“机器”交流，并且会得到“机器”响应的根。
这一次，芬奇仍然没有同意和根合作。
暂时。
他只是看了那个方向一眼，最终还是将椅子转回计算机前，在他把芯片插｜入连接到计算机上之前，狛枝凪斗的话阻止了他的动作，“芯片里是江之岛同学的意识分身，她在信息世界里就像她在现实世界里一样，她有很高的污染性哦。”
芬奇略微思考了一下，他放下芯片，“我写一个程序，确保她在芯片里的数据分｜身能够被困在程序之中。”
“聪明的选择。”
这样的一个程序并不是马上就能写出来的，他需要时间，而其他人需要休息。
尤其是里瑟和肖。
“绝望不是那么容易摆脱的，催眠和洗脑的影响都需要恢复，精神疲累会让江之岛同学更具有攻击性，我的建议是休息。”狛枝凪斗还是很诚恳的，毕竟作为专员他已经选好了拥有“机器”的他们作为队友，当然不希望队友里混进来一个绝望的定时炸弹，“哦对了——别忘了通知摩根探员和普兰蒂斯探员，他们需要休息，不过睡眠大概会带来噩梦——绝望的心理暗示会想要在梦境中打败你们的精神的，这也是她的惯用手段。”
不过，他倒是觉得，刚才的催眠洗脑残留的影响，不足以在梦境中将四人击败，他们都是意志坚定，并且接受过专业训练的人。
“在那之前，我对你口中的‘江之岛盾子’更感兴趣。”肖倒坐椅子，手臂压在椅背上，一副打算洗耳恭听的样子。
狛枝凪斗手一松，直直地倒在宽大的沙发上，“我今天受到了身心打击，我才更需要休息。”他棒读着，马上闭上了眼睛，甚至发出了“呼噜呼噜”刻意的声音。
他不会在里瑟和肖精神恢复之前给他们构建一个完整的江之岛盾子的概念出来。
完整的形象实际上就是催眠洗脑的一种补全，这会让他们的“梦”更加真实，也更加漫长而难以度过。
“在这一点上，我认同狛枝先生的建议，里瑟先生、肖小姐，你们需要休息。”芬奇停下手里的动作，眼睛定定地看着他们两人。
肖翻了个白眼，转身就想走。
“不要一个人睡。”狛枝闭着眼睛，“你们需要有一个人清醒着看着你们休息，防止你们在睡梦中杀死自己。”
肖双手插在皮衣口袋里，“看护我？你是在看玩笑吧——有人盯着我，我是睡不着的。”
“如果不是人的眼睛，或许可以？”芬奇站了起来，他从抽屉里拿出两把钥匙，“这里有备用房间。”
虽然是一个队伍，但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习惯，所以各自有自己不同的住所。
直接在废弃图书馆这个工作场所休息应该是头一次。
里瑟无语地看着芬奇。
“怎么了？”芬奇把钥匙分别递给他们二人，“在这件事关乎你们的性命，我们不能冒险——我今天晚上不会睡觉，我会看着你们的。”
顺便把程序写出来。
“不，我的意思的，如果肖和我真的打算杀死自己，你打算怎么阻止我们？”里瑟向他询问这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肖更是如此，以里瑟对芬奇的熟悉或许不会有太过激的反应，但如果是肖的话，在极度紧张的睡梦中被突然靠近并且强行叫醒，如果一旦感觉到足够的威胁，她的身体会比思想反应更快。
芬奇在肖的手下走不过一招。
“我当然想过这个问题，所以你们需要戴上这个。”芬奇递给他们两人一人一对传声耳麦，“如果有意外发生，我会用特殊的频率和音调确保你们能够醒过来——房间里脑电波监测装置，你们记得把那个也戴好，我会实时监测你们的脑电波。”
通过对脑电波的监测可以用最快的速度发现问题，再用特殊的声音波频强行唤醒睡梦中的人应该不是问题。
但保险起见，芬奇还是问了一句，“狛枝先生，你觉得这样的方式足够吗？”
如果还是不够，那就要对这两个前特工进行物理限制了。
正“呼噜呼噜”的狛枝凪斗伸出手比了个大拇指，示意“OK”。
芬奇在斯宾塞·瑞德的手机上找到了摩根和艾米莉的手机号码，用网络虚拟号码将休息的注意事项发了过去，确认他们都收到之后，他才开始继续工作。
一夜的有惊无险，狛枝凪斗是唯一一个休息得极好的人。
那样程度的催眠和刺激不足以让他感觉到精力衰弱，他只是单纯的身体疲惫。
毕竟现实四十八小时的纽约警局审讯，紧接着就是生死时速、和盾子的垃圾话互搏。走的那些路是最要命的，大量的运动过后，睡眠总是最好最舒适的。
狛枝凪斗连梦都没有做。
当然，同样一夜无梦的人还有很多——只是他们中有不少都是因为没睡才会无梦。
比如哈罗德·芬奇，比如说BAU的不少成员，当然还有更多NYPD的警探、警员以及消防队的队员和大量医护人员。
绝望漫延的烂摊子不是那么好收拾的。
即使是同为一个组彼此信任的霍奇纳、罗西都很难马上接受摩根和艾米莉所描述的事情，瑞德也很难马上为“绝望病”找到足够的事实依据。
就更别提警局中的其他人。
但是发生在医院中的杀戮却是切实存在的，为了防止那些药剂有挥发性的影响，当局封锁了整片区域，所有进入医院的特警们都必须携带防毒面具，然后将还活着的人用麻醉弹击晕并运送出来，送往单独的医院集中隔离检测。
这一次不需要霍奇纳的警告和J|J的运作，任何人都不希望这件事传出去，尤其是不能被媒体大肆报道。
这已经是会引起社会动荡的事件级别了。
一个特殊的医院足以将不同的势力全部卷进来。
没有人想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惹麻烦。
事实上，现在甚至没有人敢对主动请缨来负责这个案子。
Hr的西蒙斯则盯上了逃出生天的艾米莉和摩根，他们的老大是市长办公室的实权掌控者，纽约市出了这么大的案子，他迟早是要给上下一个交代的，否则就是职业污点。
所以，案子不论真假必须要在一定时间内告破，如果不行的话——
西蒙斯的老大觉得，艾米莉和摩根二人或许是个不错的背锅侠。
*贾巴沃克岛，就是希望再生程序里虚拟世界的岛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