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金色的眼睛，亚连白色头发下的皮肤颜色在加深，一串黑色的菱形印记隐隐迭在额头上，原本受诅咒的左眼上的五芒星也在这样的印记下显得有些暗淡。
穿刺在腹部的绿藤化作一条细纹将穿孔的伤口扒开，里面有白色的羽毛从中溢出，这是一种圣洁羽化的现象，当一个圣洁不再适用于其所附着的人，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柳枝”的攻击激发了亚连身体当中的某种特质，这种特质让他的身体和圣洁正在分离——不，圣洁甚至是在反噬。
亚连·沃克的圣洁是寄生型转结晶型的类别，这意味着圣洁和他身体的联结非常深，一旦出现排斥或者反噬，那就接下来迎接驱魔师的事情比死亡还要可怕。
——神，不喜欢被背叛。
圣洁的力量是神的恩赐，而越是巨大的恩赐，越是伴随着难以想象的惩罚。
“啊——！”亚连捂着头，感觉身体中有什么东西在破土而出——他的大脑中也是如此，某种另外的意识正在浮出水面。
这样激烈的割裂感让他痛苦不堪，记忆混乱着，像是一把手伸进他的意识中疯狂搅动。
他脸上的面具从正中裂开一条缝隙，他的披风被撕裂、额上的青筋迸出，左手圣洁是燃烧般的疼痛，一圈一圈的鲜红肤色似乎正在被黑色的物质所侵蚀。
“完蛋。”可鲁贝洛斯意识到了什么，他翅膀一展就想要冲过去。但是翅膀才一扇，他就感觉到一阵失重，黄色的线条从他的身上散去，他感觉自己的视线在下落。
达米安的一只手依然在石洞中，他的血液是这棵“树”运行的源头，这限制了他的大动作，但是他却足以让他用另一只手接住了那只黄色的小兽玩偶。
可鲁贝洛斯的魔力耗尽了。
与此同时，几乎所有的恶魔都停下了动作，他们仿佛被亚连身上的变化所吸引，含糊不清的声带发出隐约的声音，“诺……亚……”
甚至是千年伯爵，他的眼睛都无法从亚连的身上移开。
“14号……”千年伯爵的眼镜都遮挡不住他的眼睛，他死死地盯着亚连·沃克，看着他身上的颜色一点点变深，额头上的印记也愈发明显，“第十四号诺亚……吾辈的涅亚！”
千年伯爵的声音不大，但大家都是接受过各种训练的，耳聪目明之下，千年伯爵的声音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甚至连艾德里安都听到了半句。
专员感觉契约马甲中的内容正在被覆盖，从来没有人告诉他，一张契约之中是可以有阴阳两个部分的——阴阳契约吗？
隐藏在文字之中的新的文字，正在不断显现，这不是一份契约，这是两份。
亚连·沃克的名字正在被涅亚·D·坎贝尔所覆盖。
那是本不应该存在的14号诺亚的名字。
而这还不是最混乱的，不论亚连身上的情况如何，时间都不会停止。那棵巨树的攻击依然越来越快，而杰森就像是那棵树……
就像是那棵“树”！
小可撑起自己的软软的身体靠在达米安的手上，如枝条一般的攻击环绕在杰森的周围，但却丝毫没有影响到杰森，他们的攻击不重复，它甚至会给杰森提供在空中的落脚点。
不是杰森战斗本能去寻找这个落脚点，而是，这个无差别攻击恶魔和诺亚的“保护机制”正在主动配合杰森。
这种配合需要智力也需要默契。
这个“保护机制”有这样的智能程度吗，简直就像是它在思考一样。
千年伯爵似乎被亚连身上的变化刺激到了，面对眼前的攻击，他不再留手，恶魔们撞在一起，身体紧贴着开始融合，就像是面团一样的被强硬地揉在一起。
巨大，并且畸形。
皮肤表面冒着泡泡，那些凸出的炮口在这些泡泡中融合，扭曲在一处膨胀着、膨胀着——接着，从那一团难以言说的身体之中，伸出了两对手和一对脚，细长过分的六肢拼在一个大肚的身体上，那些原本属于一级恶魔额心的黑色五芒星诅咒移动聚集在了一起，在鼓起的肚子中央撕开一个巨大的诅咒印记。
恶魔至少有数十米宽的肩膀上，是一个娃娃模样的脑袋，合体后的他，仅仅是眼睛就比普通人的身体还要大，讽刺的是，他的头顶甚至隐隐带着一个光圈，就像是一个天使，只是他的脸看上去就像是某种恐怖电影中的娃娃，并且他背后的翅膀也只有他的手掌那么大。
像是装饰，但却带着他飞了起来，看上去怪异极了。
哪怕是恶魔眼膜的硬度，都要比刚才的二级恶魔还要强，峭壁上“打人柳”的作用似乎瞬间就减少了许多，在这个巨型身体上造成的任何裂口都显得微不足道，其愈合的速度甚至比伤口制造的速度还要快。
而坏消息是，这样的变化丝毫没有影响到杰森的进攻欲望，他借着绿色藤蔓将他甩起来的力度，直逼巨型恶魔的门面。
“可爱的攻击。”三级恶魔便已经拥有了高级的思考和语言能力，他歪着头，摸着脸上被划出的一道痕迹，手指还没有触碰到伤口的尾部，其就已经愈合而不留痕迹。
看上去臃肿的手指实际却异常灵活缠绕着枝条一紧，使其绷直却不至于断裂，破坏了高空中杰森的落脚点，另一只手横在下面，堵死了下落的路，剩下的两只手一左一右迅速从两个方向合十。
“啪”的一声，巨大的手掌拍出来的声音也是巨大的，甚至在极快的速度下，带起了一阵风。
杰森被封死了位置，虽然理智尚未完全回笼，但是战斗的本能让他绕着恶魔的大拇指向上一翻，撬棍捅穿恶魔的手掌，用力却无法将其撕裂开来。
冷风从他的耳后袭来，他压低重心，快速地在恶魔的手臂上移动——恶魔用力一甩，将杰森丢了出去。
“小虫子。”恶魔张嘴，尖锐的声音伴随着能量在他的嘴前聚集，这和先前的炮口可不是一个级别。
不仅仅是杰森自己，下面的所有人都无处可躲。
唯一有能力阻挡这个攻击的人正在契约变换的边缘挣扎，下一次睁眼还不一定是亚连·沃克还是涅亚·D·坎贝尔。
恶魔低垂着眼睛俯视下面的“虫子”，激光一样的能量柱俯冲而下，穿过杰森的身体，直接击碎了整个防御屏障，“咔嚓”的声音连接在一起，荧光绿的巨“树”破碎开来，荧光点浮动在空中，达米安仿佛被人在胸口重锤一击，一口血涌了上来，从嘴里溢出，大脑一阵猛烈的眩晕，数秒之内，眼前甚至只有漆黑一片，连月光都照射不进他的瞳孔。
小可拍着他的脸、呼喊他的名字都起不到任何作用。
就像是小可说的，用自己的血来激活某种阵法是非常危险的事情，直接被反噬的痛苦就像是被生生将内脏搅碎似的。
杰森从高处落下，“噗通”一声，他掉入了拉萨路池之中。
“嗯——”巨大的恶魔用一根手指顶在自己的脸上，歪着头，“可怜的小东西，活着如此艰辛的话，就让我来帮你们解脱吧。”
“顺便也解决掉圣洁——这是‘心脏’吗？”他背后的翅膀延伸开来，和可鲁贝洛斯的那种不一样，它们就像是细长的线条，和恶魔嘴前再次凝聚的能量一样，一齐向着地下发射。
攻击间隔只有那一句话，甚至不到两秒钟的时间。
“砰！”
能量撞击的巨响，强力的攻击消失在了圆盘拼接在一起组成的结界上，地面跟着一震，薄薄一层结界看上去不堪一击，但是却硬扛下了这一招。
达米安强迫自己从那种恍惚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他的视线聚焦，看到了眼前半球形扣在他们头顶的结界。
上面一个个的圆盘——不，是表盘，时针和分针在一个个表盘上逆向运作。接着，他一低头，便看到自己身上也有表盘飞了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
随着这些表盘的飞出，他感觉身上一阵轻松，体内反噬的刺痛仿佛一瞬间被治愈了一样。
顺着这些表盘飘动的方向，他看到了一个黑眼圈很重的女人，她屈身半跪在地上，脸色看上去有些发白，短短的卷发被卡在耳后，那些带着时间的“流体钟表”飞入了她右手手腕上浮动的圆盘。
表盘、钟表、时间——
达米安的大脑转得非常快，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上也愈合的伤口和干净得仿佛没有沾染灰尘的外套。
前者还可以说是“治疗”，但后者完全就是“回溯”。
达米安抱起似乎是力竭晕过去的小可，他意识到，自己身上的时间倒流了。
——或者说，他的一部分时间被取走了。
受伤的时间被吸入了那个女人手中的圆盘内，所以连衣服上的灰尘都会消失。
看着那环绕着圆盘的绿光，毫无疑问，那就是圣洁的光芒，她也是一个驱魔师。
那这个结界也就说得通了，结界上的时间被停止了，所以没有任何攻击能够进来。
但是看女人的脸色，这个结界恐怕不是那么好维持的。
她接住了被时间结界包裹进来的亚连，他的脸色依然差得可怕，女人有些慌乱地吸收着亚连身上的表盘，伤口在愈合，但是他变黑的皮肤却没有一点恢复的意思。
亚连已经失去了意识。
不管他的契约是哪个名字占据上风，没有意识是必然的事情——和马甲本身无关，这是专员行事的效果。
如果不逼迫一下自己，专员永远不知道自己分裂马甲的可能性有多大，也不知道自己分裂契约马甲的速度有多快。
精神再次分裂的冲击让另外两个马甲同时短暂地失去了意识——幸好，不论是亚连还是小可，他们现在都有足够的理由在所有人眼中失去意识。
“不行，亚连身上的时间倒退也不行，这个异变是发生在灵魂上的。”她抓着自己的头发，紧张之间甚至还薅了不少下来。
“砰”的声音没有停止，而她发出一声闷哼，这样的结界是非常消耗体力的。
突然，亚连抬起了头来，隔着一层结界，他带着金色线圈的瞳孔对上了千年伯爵的那个。
——还不是时候。
亚连感觉自己的大脑当中有另外一个声音在说话，这个声音甚至控制了他的神经，让他顺着这个声音对出了嘴型。
结界外，千年伯爵压下了帽檐，一个响指之间，身后波纹般的传送门打开，将恶魔巨大的身体和站在其头顶上的千年伯爵完全吸了进去。
“我很快回来接你回去的，14号。”
说完，外面就恢复了一片平静，月光被乌云遮挡起来，一切都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今天和朋友约着去长沙玩，两周前就买了票，一共就去三四天，结果昨天一看天气，全在下雨，我直接心态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噗。